不過須臾, 那道飄飄忽忽的身影就徹底消失在人群裏面。

安曉蕾伸手拉住了顏如玉“等等再走。”

這時候警察已經來了，正在調查取證, 準備將那兩個人押送回去。

周圍很多人都在看熱鬧，顏如玉以為她也想看，便在一邊等著。

至少在人群當中，她們兩個人看上去一點都不顯眼。

“你喜歡湊熱鬧嗎”看了半晌, 顏如玉忍不住問道, “這不是一個好習慣, 因為看著看著, 可能將自己也給繞進去。”

“什麽我想你是誤會了，沒有在看熱鬧。”聚集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安曉蕾就拉著顏如玉往外面走去。

在人群之中被擠著的感覺並不好，熱氣騰騰並且是臭烘烘的，即便現在是冬天。

“我剛剛好像看見了一個熟人。”

“誰”顏如玉下意識地問道, 但是很快就反映過來自己多嘴了，並且安曉蕾認識的人她不一定就認識，問也是白問，如果到時候安曉蕾說出來她不認識的話, 難免兩個人鬧得不愉快。“我只是習慣性問一問, 不回答也沒有問題。你的朋友我不一定就會認識，畢竟我們中間有這麽長的時間沒有見面，不是嗎”

安曉蕾像是做賊一樣, 離開人群的時候還神經質一樣往身後看了一眼, 確認沒有人跟過來, 才小聲說“你認識，或者說你應該認識她的職業黑無常，你聽說過嗎十年前我見過她，她說她是鬼使，名字叫樂正。”

“樂正什麽”

“沒有樂正什麽，就是樂正，鬼使樂正。”安曉蕾說，“我那時候從巷子裏面出來的時候，見到了她，她說她能夠幫我，但是我拒絕了。後來去打職業，一直到退役都沒有再知道她的蹤影，直到今天你相信世界上會有神明嗎”

顏如玉一臉覆雜地看著她。

說不好信不信，但是她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要去找她嗎”

安曉蕾聳了聳肩“蠢蠢欲動，但是說不好。我也曾經想周末出去晨跑一個馬拉松，但是很顯然我從來沒有這麽幹過。心思和行動不一定在同一條水平線上面我尤其如此。”

畢竟曾經根據樂正的介紹，她的地位約等於西方的死神。

哪有死神不過來找自己，自己反而忍不住去找死神的

眼看著警察已經將人帶出來了，轉眼就要押上警車，但是前面的圍觀群眾忽然間一陣騷動

“怎麽了為什麽忽然之間倒下來了”

“暈倒了”

“不知道，好像是死了。”

“死了，死人了”

安曉蕾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是誰的手筆。“樂正。”她喃喃地說，“我沒想到她的膽子大到大庭廣眾之下也敢動手。”

“我一向如此。”有人在她身後淡淡地回答道，沒等安曉蕾轉過身，面前的空氣忽然間一陣扭曲，吐出一個穿著黑色長裙的女孩。“現在不收拾，等著將來惹禍嗎”

女孩看上去大約只有十多歲的模樣，清湯掛面的樣子，像是高中生，只是身上的死氣太明顯了，一點活人的樣子都沒有，即便她的身體好像是熱乎的。“去喝一杯嗎”

鬼使伸出來的手上套著一只黑色的鐲子，裏面兩團血紅色棉絮狀的東西左沖右突，不出意外應該就是方才的兩個劫匪。

安曉蕾吹了聲口哨，“真是叫人難以拒絕的邀請。”

半個小時之後，三個人坐在燒烤攤的前，安曉蕾和顏如玉一人一串烤饅頭，而鬼使樂正，面前放著一杯劣質的奶茶燒烤攤的老板實在是太友好了，一看樂正的樣子就覺得她是高中生。

“酒不能，絕對不能。”

樂正也拿不出身份證證明自己只是長得像是一個高中生，實際上是一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只能憋屈地接過了老板給的奶茶。

“謝謝你”如果不是丘比特在暗中看著，樂正保證自己的勾魂索上面會多一條靈魂。

誰能拒絕一名看上去很好看的高中生的道謝呢，老板笑吟吟地說“不用客氣，對了，不要跟奇奇怪怪的人逃課出來吃燒烤，年輕人就應該多學習”

那邊被打入奇奇怪怪陣營的兩個人黑了黑臉，安曉蕾說“我現在收回之前說覺得他很有趣的話。”

應該在學校好好學習的樂正啪一聲將奶茶拍在桌上。

“我叫樂正，”樂正伸出蒼白的手，朝著顏如玉自我介紹道，“陰差，地府勾魂鬼使。”

“曉蕾跟我說過了。”

“不需要介紹你自己，我知道你叫什麽。”

“”

“ok”安曉蕾將最後一個烤饅頭吞下，用模糊不清的聲音說“既然大家相互認識，那麽我們直接進入正題。”

周圍不少人都在討論剛剛商城裏面發生的事情，尤其是那兩個劫匪忽然之間的死亡，殊不知那位勾走了人家魂魄的鬼使就坐在自己的不遠處喝劣質奶茶因為被當成了高中生，而沒有資格喝酒。

“我在場對，我在場看的一清二楚，忽然之間就倒下來了，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是忽然之間倒下來了，像是演戲一樣。”

“抓著心臟或者脖子嗎”

“沒有留意，或許是有的”

“他在說謊，”樂正說，“那兩個人是被直接勾魂，又不是心臟病發作才被勾魂，抓著心臟”

“這不重要。”

樂正於是將目光收回來，認認真真地打量了安曉蕾好幾眼“好久不見”

“十年。”

樂正搖了搖頭說“十年對我而言，不過是彈指之間。”

“所以你是過來敘舊的”安曉蕾問道。

“出於人道主義，過來告訴你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的。”樂正伸出手，碰了碰安曉蕾的眉心，“印堂發黑，倒黴的事情快要來了如果我是你的話，我現在就會收手。別調查了，那些事情並不重要，還會將裏面兩個人都折進去，收手吧，從現在開始好好過，你看現在你們不就開心地像是一對傻孢子麽”

安曉蕾拼命後仰，躲避她冰涼的手“恕我不敢茍同你的觀點。”

“那真是太可惜了，”樂正收斂了表情，“我還以為能夠勸得動的。到時候可不要求我救你們。”

兩個人聳了聳肩，“不會的。”

“但願如此。”樂正也沒有生氣，“我應該離開了，祝福你們有一個幸福的情人節的夜晚。這是另外一只傻孢子的生日，丘比特，知道嗎知不知道都沒關系，反正我的眼皮子底下不能出現汙染她眼睛的東西。”

安曉蕾“”這就是你一聲不吭將那兩個劫匪勾走的原因嗎

然後樂正就這麽消失在她們的眼皮子底下了。

“她呢”

安曉蕾自然明白顏如玉指的是誰，回答道“這種神仙鬼怪，當然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對不起，原本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但是現在看來，我將好端端的情人節搞得一團糟。”

看看今晚這都是什麽事情。

一只玫瑰。

出去買一件衣服，還碰到了劫匪。

好不容易出來了，轉眼就遇到了一個比劫匪更加可怕的鬼使樂正。

生活越發魔幻。

“是一個美好的夜晚。”顏總笑著說，“謝謝你。”

她拿到了安曉蕾送的玫瑰。

被安曉蕾保護了。

還認識了安曉蕾的朋友雖然說這個朋友有點嚇人。

再美好也不過的一個夜晚了。

“後天就是除夕了，記得上一年的時候奶奶還在，今年或許就只有我們一起過了。”

安曉蕾給兩人都倒了一杯啤酒，“是啊，今年奶奶到天上去吃好喝好了，就剩下我們兩個不會做飯的餓死在家裏面。不知道春節的時候有沒有外賣啊”

“太可惜了，春節期間的外賣一向不多，你得吃著我做的難吃的餃子過年，太慘了。”顏總舉起了自己杯子。

“嗯，是，”安曉蕾也舉起來和她碰了碰，“太慘了。”

月色皎潔，顯得空氣中越發涼起來，安曉蕾張張嘴，發現居然能夠呵出一團微微的白蒙蒙的霧氣，不由得感慨道“又是一年了啊”

“你小時候都是過來我家過年的。蹭吃蹭喝，還蹭紅包。”

安曉蕾頗為讚同地點點頭，“老混蛋過年也不回家，一心撲在公司上面，可惜公司現在都餵狗了。不過你家的壓歲錢真的多，我有點懷念了。”

那時候受顏夫人的邀請，安曉蕾一天當中很長時間都在顏家，這就讓很多人誤以為顏家忽然之間又多了一個小孩，不得不給她和顏如玉等額的壓歲錢。

都是有錢人，給少了都會被人笑話，何況是不給。

看在面子的份上他們也得給。

“小時候我們不分彼此。”

顏如玉或許是有點醉了，媚眼如絲地看著她。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耳骨釘性感炸了”

“沒有。”

“就是在右邊耳朵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那個。”安曉蕾說，“和我配極了，天生一對，對，天生一對。”

顏如玉笑起來“它們出廠的時候就是一對。”

“噢，是嗎過來，你過來，讓我好好看看它。”

於是顏如玉湊了過去，在非常靠近的時候被安曉蕾一把揪住，將下巴掰正了，烙下一個深深的吻。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直到兩個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安曉蕾說“現在我們依舊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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